正月初九,惜誓城,月明楼。我立于门外,看着这三层高的酒楼,有许多人往酒楼里走去,从大门望进,一层的张张方桌大多已是坐满人的。不过,那围坐在一起的人未必互相认识,他们多是来吃酒楼的宴席的——这酒楼每年正月初九便要摆上一场免费的宴席,无论身份,都可进店吃上几碟小菜,一壶茶水或是酒水,这可让许多平时吃不起酒楼的百姓有了机会——于是,这天酒楼里便要分外热闹,倒是没人闹事,前几年或许有罢,闹事者被官府抓去关了几月,后又有传闻酒楼的东家与官府交好——说这话的人大多没见过酒楼的东家,本是坊间传闻,传着传着似乎也成真的了——便没人敢在酒楼里闹事了。说来有趣,这黎民百姓的传闻多是臆测,却总能捉到几分实情。这酒楼的东家我是认识的。一位是我的旧友(若是早些年,我自然是不敢称其为旧友的,只是近些年胆子大了些),是酒楼的大东家,传言是个甩手掌柜,无人在酒楼里见过他。其实身份是极为尊贵的,自然不必去交好知府县令之流。坊间传闻虽说有误,却也是有几分真的。那便是官府需得讨好酒楼的大东家,也算是一种交好罢。另一位便是他的妻室洛氏(严格来说应当是妾罢,但我的旧友不许我这般称呼,也就称其为妻室了),女子本应无才,她却不一般,早年的经历也是精彩,当然,都是些过去的事了。
我正想着,有道稚嫩的声音却入了我耳,平白打断了我的思绪“师父,我们还要站多久啊?”说话的人便是我的徒儿。十岁孩童,天分尚可,我便收其为徒,在我身旁学些学问,将来入仕了也可接替我,替我辅佐圣上。
“为师不过睹物思人片刻,你怎地如此急躁?让我怎能放心得下你?”虽然徒儿平常表现令我满意,可若是像今日这般毛毛躁躁,日后如何能担以重任?看来我今后还得更加严格要求他才是。
“我就是想快点见到洛姐姐嘛,师父别生气。再说了,我都十岁了,您不如多操心操心我的师娘的着落呀。”他口中的洛姐姐自然就是我旧友的妻室了,姐姐一词不过是小孩儿讨人欢喜的说法。至于他所说的师娘,说来惭愧,本人三十有余,却还没一位发妻能伴左右。不过,这种时日也是无多了。
“呵!我看你是想吃她做的菜了。至于找师娘,过上几个月便可完婚了。”若是我年轻一些,定是要说教他一番的,只是年龄愈长,锐气亦是愈少了,看来我也是变了许多呵。
“师父你和师娘终于要成亲啦,我等喜酒都等了一年多了。”本来尚未完婚,不应是他的师娘,只是早晚的事,也就随他怎么说了,更何况小孩儿本就口无遮拦,想说便说。这般性情我是不恶的,倒是朝堂上斗的久了,见友人离开朝堂隐居于天地,反而是心生羡慕了。
“成亲之事岂如儿戏,当徐徐图之,也罢,进去罢。待会莫要吵闹。”我交代他一句,便自顾自往门前走去,月明楼牌匾下立着一伙计,这伙计不与周围人交谈,只在那立着,似乎是在等某位客人吧。我心中估摸着,想来,这伙计或许是友人安排在这等我的,便走上前去,欲要表明身份。
“您可是申······呃,申大公子?”我正要与他搭话,却不想他先问起我来,不过,尚且是我可以预料的。
“嗯,正是,何人安排你在此等候?又是怎地看出我的身份的?”其实前一问我心中已有答案,只是好奇往年的伙计无人能认出我来——我自认为来的十分低调了,也不曾告诉友人初九几时能到,总得自己上前告知伙计身份,伙计才能向友人交代,倒是苦了总在门口等的伙计了——今年却有个能认出我来的伙计了。
兴许是没想到我会提这种问题,那伙计愣了愣才说道“是洛掌柜安排小人在这等您的。那个,呃,小人看您一身白衣,衣上绣有纹饰,想来不是平常人家,小人觉得若是小人能将贵客问个遍,那就不会错过申大公子了。那个,申大公子可满意小人的回答?”这伙计兴许是新来的,倒是显得有些紧张。倒是我自认为这一身白衣已是十分低调了,却不想到他眼里就成了贵客。
“你倒是机灵,行罢,带路吧。”我听完后只觉得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原来只是一些笨方法罢了,不过却又惊叹于方法的有效,有几分道理在其中,难怪恩师曾说百姓自有智慧。至于前一问的答案自然不出我所料,洛氏心细我是知道的,人亦是如水一般,古人说水无常形,她的柔弱我是亲眼见过的,她的坚毅我也有所耳闻,只是常常无法将耳闻之事加之于她身上,只是若是所闻为真,那亦是天下奇闻了。说来我与她还有些过节,她能不计前嫌也算我的一件幸事。只是时常也有些感慨,当初若是偏差一点,也不会有如今这样的正月初九罢。
“大人,这位小公子是?”那伙计仍有点迟疑,想来是我今年带了徒儿前来却没提前知会友人一声。伙计见多了一人,心生疑惑。这伙计现在叫我“大人”,我猜是友人怕我被怠慢亦或是伙计怠工特地强调过的。
“他是我前些年收的徒儿,今年带来见见,若是有疑问,可以向洛掌柜通报一声,我在此地稍候片刻即可。”说完,我便要走到一旁。
“不不不,大人,不是这个意思,我先带您进去见见洛掌柜吧。”那伙计见我要走,急忙开口留我。我听他这话,又觉得这伙计确有几分机灵,若是自己打不定主意便要直接带我去见洛氏,若我身份是真,便不会落得怠慢贵客的罪名,若是假,又不至被骗。若真是有人假冒我,直接让洛氏来认,也就当场揭穿了。念及此处,我又愈发觉得小民亦是有小聪明的。只是可笑,这种把戏在我眼里属实低级,只是可叹,这种把戏也是黎民手中安身的一技之长。只是我生来不在平民百姓家,自然也无法确切理解百姓的苦楚罢了。或许洛氏比我更加知晓这些,不然,怎会有今天这场宴席呢?
“那便走罢,带我见见你们掌柜。徒儿,跟上。”说完我便自顾自走着,连那伙计都不理会了,便往柜台那走去。我徒儿在人前向来是懂得分寸的,不必我多分心,便也绕过那伙计跟着我去寻他那洛姐姐了。
我寻至柜台前,果然见到洛氏坐在台后,她面前的桌上放着书,看似是账本。这天下女子大多是看不懂这种东西的,洛氏却不在其列。我听闻她所看过的书,竟比一些士人读过的书还多,不过却不专精于一类,又是女儿身,自然是少有能学以致用的。不然,天下士人大多要羞愧到自行了断罢。我并不打算出声,一来是见其专注,二来是走的太快伙计尚未跟上。便在原地等伙计上前提醒了。
不一会儿,伙计便走上前提醒道“洛掌柜,申大人到了。”这时,洛氏才从账本中回过神来,看了我一眼,又对那伙计问道“怎么带到我这来了?”那伙计刚要开口,却被我徒儿打断。“洛姐姐!”我徒儿跳起来,欲要让他的洛姐姐看见被柜台挡住的他。其实,以洛氏的记性,自然是能记得他的声音的,他却要如此,我也只能认为是孩童天性活泼,不够稳重罢了。洛氏听到这声音自然知道是我徒儿,(当然,我觉得是因为她这年龄会叫她姐姐的大概只有我徒儿了。需要说明的是,我徒儿本是被父母遗弃,后被洛氏收养,前些年我的友人发觉徒儿的天分,便交由我教导。故而,虽然今日是我第一次带他参加这宴席,但他早就与洛氏熟识了。)脸上的笑意也是愈发浓了——她对人总是爱笑,却多半不是发自真心,我因身处朝堂,虚情假意见识多了,大多时候倒是能看出她何时是真情。不过她也没失了礼数,将我置之一旁。而是交代伙计将我徒儿带去后厨吃些点心——这可正和了他的意。我徒儿得我允许后,也就随着那伙计去了后厨了。
见伙计走后,洛氏又看向我,得益于此,我亦是能仔细观察她一番了。今年初九本就比往年更冷一些,若是我没记错,她应是怕冷的。故而今日穿着十分厚实,连围脖也戴上了。她很少盘发,就算是嫁为人妇了亦是如此,发丝披在身后,能盖住背部。我隐约记得她用头发遮住了什么,只是许久没注意,记忆也有些模糊了。她仍是戴着那副笑,不过今日似乎有些不同,难以一眼看出真假。我欲试探一番,便开口道“洛夫人近来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嗯?申大人为何这般问妾身?”洛氏摆出一副不解的模样。
“只是见洛夫人眉间总有笑意,想来是遇到喜事了?再者,今日我本意低调,还是叫我申公子吧。”我自然是不会相信洛氏会不知我为何这般问她,说来,我们会这样交谈亦是有我的“功劳”,不过,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申公子,您曾说‘能让人人都吃饱的天下,就是最好的天下’,妾身无才,能让这酒楼里的人们吃上一天饱饭,也就心满意足了。而申公子却能让天下人年年免于饥馑,妾身敬重申公子,不自觉也就笑了。”洛氏这般说辞我自然是不信的,农桑之事本就遵循天理,与我又有何干,自是有耳的人都能听出这话中吹捧之意,况且这话出自洛氏口中,又入了我耳,我想,她应是在怪我的,可仔细想来她又不是这般性情。思来想去,这话中的真意,我倒是捉摸不透了。
兴许是见我迟疑,洛氏褪去笑意又说道“申公子不必多想,妾身并无别的意思,当年那些事情,妾身已是不记在心上了,还望公子莫要时刻记念着,太过偏激,怕是伤了心神。”她这番话本意应是劝我,可往事之所以是往事,不正是其不可挽回?今日的我,又怎能替昨日的我放下昨日之事?再者,她若是不记在心上了,又怎会一眼看出我在想的是当年的事情?
真是有趣,她一旦褪了脸上的笑意,我反而更能确认其话中的真假了。
我不言,那些旧事已令我稍显尴尬,她却是已替我准备好了退路。“申公子,一路奔波想来已是有些疲惫了,何不先去见见二公子?妾身还需交代明日北上的车队几句,不便与申公子交谈,失礼了。”我再看去,她眼中又有了笑意,想必是因见了我的尴尬,看来她也尚未完全褪去孩童心性,不怪我徒儿平白的就要叫她“姐姐”。不过,她总归是心细的,我自然是早就知道的。
她唤来一跑堂的伙计,交代几句后便去了后院,说是准备明日随我北上入边的车队,我却难免要猜测她应是见我徒儿去了——往年人马总是早早便备好的,何故今年我一见她,她便想起车马尚要多交代几句了?应是不想见我又因友人的缘故不能赶我走罢。
我随着跑堂伙计来到一层靠里一张方桌边上,这桌已是坐了一人的,那人也是一副书生打扮,身着一袭白衣,坐姿却不敢恭维。一手撑头,一手执箸,本应拿在手上的折扇却随意的扔在桌上,桌上摆着两碟小菜——一碟豆芽,一碟花生,却不摆上免费的肉片,这与一层的其它桌上摆的不同,毕竟百姓多是冲着这肉片来的,自然不会不摆上肉片——饮品亦不同周围的酒水,反而是壶香茶,我猜那定是君山银叶,桌上摆设倒是与那些自视甚高不愿与百姓同桌同座而去二层的士人一般。不过在这一层,倒是有些鹤立鸡群了。
那人见着我,便抬抬手将伙计支开了。待到我入了座,方才开口称我为“大哥”,这人便是申家二公子,我同父同母的弟弟。
“嗯,你这桌倒是奇特。可是得罪了掌柜,不然怎地受这般对待?”我自然知道他与洛氏交好,想必不是掌柜故意要刁难他。不过我与他本是兄弟,又师从一人,亦是同窗,感情甚好,自是无话不说,也时常互相开些玩笑。更何况这桌本就是酒楼中最靠近说书台的一桌,论起位置,想来是最好的一桌了,自然是我往年来,也是要坐在这桌的。只是今年不知为何,这桌却只有他一人而已。他向来是随性的,我想若是他只点了这些小食与喜爱的香茶,一点也不考虑其他,也算是合理。不过,他虽是如此性情,却总要将自己的道理摆一摆的,刚想到这,他就开口要解释他的用意了。
“这初九的时节,万物生长之际,自然是要避免过于荤腥的,寻常人家一年少有肉食,洛夫人便为他们多准备些肉片,使得百姓终年劳作也能有些犒劳。你我却是不同,若总是食些荤腥,一来积了浊气,二来有违节律,难免是要得病的。不如与我吃些清茶淡菜,也得养身之道。”可他嘴上说着这些道理,手上却是悄悄将茶水挪开,似乎是怕我抢了他的茶水,哪有要与我吃清茶的样子。不过我们兄弟二人喜好的茶水不同,我倒也不恼这些小动作。不过有一事在意,正欲开口询问,却又有一位伙计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二位公子,掌柜令小的端几叠小菜给二位,还有这壶上好的龙井,掌柜特地交代过是给新来的这位公子的,还请二位慢用。”这伙计手脚也麻利,不一会便摆上六道冷食,倒不是豆芽花生那般简单的玩意了,皆是些合我二人口味的。还有那龙井,多少是令我有些惊讶的。那伙计摆完,又谦恭的说了句慢用便自己退下了。
“想不到她竟会记得这些,说来,你怎么也叫她洛夫人了?”我多少有些感慨,因我与洛氏只是早些年见过几面,属实是没想到她会记得我喜好的茶水的。只是家弟与洛氏交好,怎地今日也叫起“洛夫人”了?我想到刚来时这桌竟只有两碟小菜,难道真是家弟得罪了洛氏?可我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何种缘由会使洛氏与家弟交恶。
他见这新上的冷食,执箸便要夹去,这一下便夹在那酱肉片上。见此,我心中又明了许多,只是仍是不解家弟怎能惹恼洛氏,受的如此冷落。
“这不是在你面前嘛,叫的太亲密又要被你说有失礼数了。”他吃下一片酱肉,并不看我,用着一种随意的语气说到。他向来是不怕我,也没有外人那种对我地位的尊敬。既是不在意我的地位,又不惧我,自然对我是很随意的。可我忽的更在意起其它了,见他无意说下去,那我便是要开口追问的。
“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罢,说来,你又怎地得罪了洛夫人?”我也是同样的语气,拿起那壶龙井,为自己添了一杯,品上后才看向他。
我本以为他会一愣,却是失算了。他仿若没听着一般吃下第二片酱肉后,思索片刻才看向我。“就是早上准备时先行品尝了几道小菜,被她捉到了,闹着要惩罚我一下呢,就叫伙计从我这桌上先行扣去。所以我这桌只有两道素菜,大哥,对么?”
是了,我正是看那伙计上的六道菜与家弟言行不一判断这桌的菜被扣去几道,便猜测家弟应是得罪了洛氏,不过没料到是这种事情,在我看来并非是能影响二人关系的事,想来只是二人之间的玩笑罢了。只是朋友间的事情我并不擅长,一时也没能完全理解。不过,家弟方才反问我,我也能想到他应是还原了我推测过程的,看来躲在这惜誓城内,他的学问也没有荒废,倒是令我欣慰。思绪至此,也就不再纠结为何偷吃被抓却不罚钱而是只是以推迟上菜作为惩罚了。一时思绪放闲,也就打量起周遭。
周边几桌也并无多大不同,满坐的都是些布衣百姓罢了。那些百姓凑在一起谈论的也都只是家长里短,或夸赞着月明楼的东家的善举,我自然是不奢求日日担心农田收成的百姓会谈论家国大事的。只是道理虽是如此,听多了这些坊间闲言,也不免觉得边上过于吵闹了。与周边几桌皆是坐满了人不同,我所坐的这桌只有我二人,倒是显得别样。不过这桌亦是年年都坐不满的,最开始便还有些许想要寻个靠近说书台座位的百姓来坐,皆被酒楼的伙计请走了。当然闹事者也多出自这些人中,不过官府抓了几个后,这桌一般百姓也就不敢来坐了,久而久之,百姓不得坐此桌倒成了惯例,还有了一种说法,说这桌的桌椅是官家的,百姓若是坐了官家的桌椅那就要被官府抓去。其实这桌的桌椅并无多大不同——这楼内的桌椅皆是出自官匠之手——若要说有何独特便是这桌最靠近那说书台。至于那种说法也是荒唐——若真是如此那年年需抓去多少人,不过倒是为我们腾了方便,不必担心座位问题了。
说起那说书台,修建酒楼时特意将说书台高出大厅两个台阶,成了一个不算大的平台。说书台上摆一明显加长过的乌色条案,这种纯乌色在民间并不多见,多是官府的器具才能用上,故而之前那种荒唐的说法多半也是因这条案才与官府牵连上了吧。案上摆有果篮,内有几样水果,篮边一壶茶水,还有些蜜饯、蜜糕之类的甜食,倒是没有醒木。算上配套的椅子,便是说书人说书的场所了。只是我却是听闻,那案上的摆件,除了茶水,其他皆是平日里见不着的。今日也只有茶水是为说书人准备的。倒并非酒楼不重视说书的,只是说书的一般也不能边吃边说书。这楼内三层显阶梯状,三层离说书台最远,二层次之,都是修不到说书台上方的。反倒是显得说书台特别了。不过,兴许是我今日来早了罢,却还没见着今日的说书先生——在这酒楼说书,茶水任意挑选,赏钱也是比其他酒楼高出一些。自然,有许多说书先生想来这说书,酒楼也让他们轮流上台,说些不同的故事,不得不说洛氏亦是善于经营的。说来有趣,我那位旧友也时常客串下说书先生,讲些少有人知的故事。只是在我眼中,此举有失其身份,不过,我也管不到他便是——想来尚未见到旧友的缘由,应是他今日想上台说上一段罢。
待到那酱肉片都让伙计换过一碟后,今日的说书先生便登台了——竟真是我那旧友。他亦是三十有余,与我同岁,虽年过三十,脸上却也少见岁月。今日打扮与一般说书人不同,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走上台,也不急着就座。待到周边二十来个孩童都跑上台去叫了声先生,他答应一声,便将那些水果甜食均分给这些孩童。待分完后方才缓缓坐下。
我见一拿了最后几个水果的孩儿最是高兴,兴许是因多得了个果篮的缘故罢。百姓是最喜爱占这些便宜的,不过友人似乎也不在意谁多得了一些便宜,刚落座,便自顾自的喝起茶水——我想那应是政和大白了,他早些年是不喜这类白茶的,多是饮些黄茶,只是近些年受了洛氏影响。说起他二人间的感情,亦是我当年没想到的,教我差点便犯了大错。
过了一会,周遭人群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最先是周边几桌的人,见着说书先生登台便止了嘴。然后渐渐扩散,不一会,远处的人也都安静了。后来我才得知,这酒楼的说书先生都不用醒木,酒楼要求来吃酒的人在说书先生登台后不得喧哗,需得保持对说书先生的尊重。这些,我知道的反倒是比那寻常百姓还要晚了。
待到周遭皆是安静下去,我那友人方才开口说道“今日,说些甚么呢?”此言一出,我边上便有一大汉向台上喊道“先生怎地没想好就上来了?可是见着今儿热闹便要上台瞧上一眼?”我听闻这话,正要出声,却被家弟小声喝住。未等我发问,二层便传来一道中年男声“你这小儿多甚么嘴,且等先生想好了自然就有你听的。莫不是那肉片吃的太多连嘴上的遮拦都忘了去?”这话有些重了,只是我身边那人应是知晓二层多是些有功名的士人,也就闭口不言了。
这出闹剧倒无什么影响,友人仿若没有听到这些话一般,接着道“那不如,今日讲讲那先皇时的旧事罢。想来是少有人知晓的。”说来特别,当今所说的先皇却是尚未驾鹤西去的,只是前任皇帝在位十二年后却是硬要传位给自己儿子,群臣怎么也没拦住(没错,其实就是我没拦住,别人哪有拦的胆子,顶多是嘴上说几句“陛下万万不可”罢了)后来却也沿用了先皇的叫法。虽说我听闻友人说书总爱挑些常人所不知的,只是这新皇登基不过七年,先皇自登基至退位总计也就十二年之久,若是有什么大事,民间百姓自然也是能知晓的。既然友人说是少有人知晓,那定当不是什么大事了。我亦是自先皇少时便与其交好,除去先皇仍是太子时四方游历的几年里,先皇与我皆是在朝堂之上操心社稷,想来,他要说的旧事,大抵应当也是我知晓的。
不过,百姓自古便偏爱八卦,如今听到是“鲜有人知晓的先皇旧事”,自然也来了兴趣,一个个也就愈发静了,等着说书先生开口。
友人在台上见着下面人群的模样,又看向我这桌,似乎是刚见着我,微微朝我一笑。我亦是稍稍点头回礼,只是心中疑惑,洛氏方才进后院怎没有告知友人我已入座?以我对洛氏少有的了解,也是知道她不应如此才对。想起先前友人所说的几句,心中忽的似乎有了答案,不禁有些错愕,莫不是这故事与我有关?我看着台上友人的模样,心中亦是愈发肯定了,想来,今日我也要入了这说书人的书中,去书中的山水间游上一趟了。
那说书台上的人见时机大致成熟,放下茶,念起了这月明楼说书人的经典开场白。
“那么,诸位且听好了。”
序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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